時隔兩年,江小白等來了救命錢—引入10億元國資,目標是打造百億級新名酒。
這家面向年輕人的白酒似乎已經消失很久了,上一次傳出消息,還是2021年的裁員傳聞。而在此期間,這個想讓年輕人微醺的市場來了很多新玩家:精釀啤酒、預調雞尾酒、無酒精蘇打酒等層出不窮,打得不亦樂乎。
江小白作為一個僅有10年歷史的白酒品牌,能在這個400年歷史的汾酒汾老大、貴州茅臺等一眾“老古董”環(huán)伺的市場里搶到一塊蛋糕,堪稱奇跡。
就連江小白創(chuàng)始人陶石泉也曾感慨:“我們這是向天借了100年。”
而如今,借來的錢到了還債的時候,江小白還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走。
江小白生在了好時代
世人皆以為江小白的成功全靠營銷,實則不然,江小白的成功,八成是靠命。
誕生于2012年的江小白,趕上了塑化劑風波這個“好時候”。
這一年的11月18日,央視黃金資源廣告招標會罕見地持續(xù)了13個小時。一眾酒企各顯神通不斷刷新報價,最終,劍南春以6.08億元拿下“標王”,19家酒企總標的價格高達32.6億元。所有酒企都在感嘆,好日子還在后頭呢。
隔天,“酒鬼酒塑化劑超標260%”“會影響發(fā)育,甚至導致肝癌”……一系列報道出現(xiàn),白酒板塊當日蒸發(fā)320億元。
一個月后,“禁酒令”“八項規(guī)定”“六項禁令”出臺,連環(huán)重拳砸向了白酒業(yè)。出廠價為819元的飛天茅臺,在家門口的煙酒店花850元就能買到。
喊著“年輕一代的白酒”的江小白,本是卑微出身,在這個行業(yè)陣痛期卻意外拿到了“免死金牌”—新品牌撇清和塑化劑的關系輕而易舉,上不了領導酒桌反倒成了好事。
全靠同行襯托,當一眾酒企銷量腰斬之時,初出茅廬的江小白卻迎來了逆勢增長。
事實上,在創(chuàng)立之初,江小白就沒想過要走傳統(tǒng)白酒的路子。
在營銷上,老牌白酒們怒斥千金砸央視廣告,低沉而莊嚴的畫外音播報著1 573、1 874,色調整得金碧輝煌,方能體現(xiàn)品牌的尊貴氣息;而江小白鐘情于在深夜情感文案里和年輕人掏心窩子,努力貼近群眾。
在渠道上,當酒企們忙著在煙酒店、商超搶地盤時,江小白獨獨選中餐飲渠道這個空隙作為切入口。
江小白的確給白酒行業(yè)制造了些新鮮感。
喊著要顛覆“年輕人不喝白酒”的傳統(tǒng)觀念,江小白成了白酒市場的初代“網紅”,這倒逼著其他酒企紛紛做出了瀘小二、洋小二、五糧液歪嘴等系列產品,專攻青春小酒路線,誓要把52度、拉嗓子的純白色液體,灌進一個個被“黑桃A”填滿的胃里。
各路媒體對江小白的逆襲故事有過頗多解讀。但說到底,它成功的原因并不復雜:在一個紅海市場里,找到了年輕人這個藍海市場。在這里,白酒不存在送禮屬性、沒有商務宴請、更沒有老酒增值。
比起紅星二鍋頭、勁酒或者“茅五瀘們”,江小白更像是白酒界的元氣森林。不同之處在于,江小白所在的這個垂類市場,沒有可口可樂這種級別的競爭對手。
在2013-2017年間,江小白營收飛速增長,單從增速來看,連茅臺也拍馬難及。
江小白的營銷套路,放在十年前是網紅,在今天就只能是普通網民。對此,已經有一套耳熟能詳的標準化模板,我們稱之為“Z世代營銷”。
年輕人有太多“江小白”
時過境遷,當年在塑化劑風波里橫空出世的江小白,如今到了Z世代營銷泛濫的年代,反而有些力不從心了。
從數據來看,江小白的高速增長戛然而止:2017年營收為7億元,2019年為30億元,而到2020年下滑至20億元,線上銷售額也在逐年下滑……今年年初,深陷大規(guī)模裁員消息傳聞,江小白回天乏術。
與此同時,Z世代營銷和打著Z世代旗號的品牌層出不窮。江小白所在的年輕人市場一改往日的門庭冷落,變得異常擁擠。
Z世代營銷正式被品牌們重視起來,B站(嗶哩嗶哩)上市這個時間點算是一個分水嶺。
2018年3月,嗶哩嗶哩在納斯達克敲鐘上市,此時以二次元內容和年輕用戶為主的B站,付費用戶月均付費額高達100元,而隔壁老少皆宜的愛奇藝常年在15元附近徘徊,同樣做游戲的騰訊也不過80元上下。
據B站的招股書顯示,其用戶81.7%是1990-2009年間出生的一代人,并將其稱作“Z世代”。同時招股書稱:2017年,中國在線娛樂市場規(guī)模約為484億美元,“Z世代”貢獻了其中的55%。
同時,這一人群在我國人口數量為2.6億人,占總人口數量比重僅為19%。這意味著這是一個既有消費能力,又有消費意愿的極佳潛在用戶群體。
年輕一代在互聯(lián)網上的聲浪越來越響,而江小白卻在連年下坡。這是為什么?
歸根結底,不是年輕人有多愛江小白,而是當初的可以選擇只有江小白。江小白的走紅,無非是趁著其他品牌還沒注意到時,鉆了空子罷了。
具體到酒水市場來看,從2018年開始至今,針對年輕人的酒水市場除去江小白之外,又殺出了3類主要玩家:精釀啤酒、預調雞尾酒和小酒館。
五花八門的精釀啤酒們靠著外觀、口味和符號屬性收割年輕人;市占率高達84%的百潤股份,以一款RIO預調雞尾酒深受女性消費者喜愛;以海倫斯為代表的小酒館都想成為夜間星巴克,不僅要賣酒還要社交。
這三者,盯上的都是江小白的年輕人飲酒市場。而在江小白將要反擊的時候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竟幾乎沒有還手之力。
從營銷手段來說,江小白的情感文案并不存在壁壘的概念,如果靠文案就能打下江山,那把華與華(戰(zhàn)略營銷品牌咨詢公司)請回去就能解決一切問題了。
從需求端來看,年輕人飲酒講究一個“微醺”,當披著洋皮、五花八門的低度酒出現(xiàn)時,江小白迅速滑落成了備胎。
從銷售渠道來看,年輕人的飲酒渠道無非就是餐飲和線上。餐飲渠道上,江小白依舊強勢,但如今年輕人的飲酒場景逐漸向小酒館遷移。而小酒館容不下江小白,售賣第三方品牌產品毛利率極低,遠不如自產自銷賺得多。
至于線上,別看江小白在社交媒體上風起云涌,但它的線上銷售額卻不值一提。在天貓,江小白今年一季度只賣出了695萬元,僅有2017年同期銷售額的20%。
曾以為成功教育年輕人去喝白酒的邏輯顯然是被證偽了。
打不過還是加入
如今,擺在江小白面前的只有兩種選擇:
第一種,老老實實回歸傳統(tǒng)白酒的路子,通過囤積的老酒,研發(fā)中高端價格帶產品。
目前,江小白完成的10億元融資中,2億元用于供應鏈提升,2億元用于原材料研發(fā)和農場擴建,6億元用于擴容老酒儲備。綜合來看,都是針對上游原材料端的動作,目標直指壓降生產成本和產品線擴充。
據一位接近江小白的業(yè)內人士所述,江小白白酒毛利大約在50%,且主要成本來自營銷費用,原材料和釀造工藝方面已經很難再壓縮成本。
單看成本的話,白酒的原料相差無幾。如果測算500ml的飛天茅臺和500ml的品味舍得的單瓶成本,兩者相差只有40元,但建議零售價卻相差超過800元。
明明都是單瓶成本不到100元的白酒,高端酒的盈利能力,遠遠超過了次高端酒。可見白酒,賣的從來都不是原料。
第二種,向著當下年輕人更崇尚的微醺,進入低度酒市場。比如,江小白的梅見青梅酒,或是各種以白酒為基酒的雞尾酒。從營銷的角度,給年輕人講新故事。
但眼下,江小白的這兩條路都不太好走。因為傳統(tǒng)白酒本身具有更復雜的屬性,首先是地域文化,中低端白酒要想活得好,得先成為“地域之光”,例如洋河在江蘇省、古井貢在安徽省市占率均超20%,四特酒在江西一度市占超過50%。
而江小白的產地在重慶江津,這是傳統(tǒng)的川酒“轄區(qū)”。四川的白酒產量可以“吊打全國”,本土白酒品牌百花齊放,競爭本就激烈。同時,超高端品牌中,五糧液和瀘州老窖都在左近,想要謀求本土競爭難上加難。
其次是歷史積淀。白酒作為中國的傳統(tǒng)文化,歷史為其增添了得天獨厚的優(yōu)勢。一個新白酒品牌沒有屬于自己的文化底蘊,很難講得出打動人的故事。
更別提茅臺這類“活成了硬通貨”的高端白酒,還具有宴請、送禮等屬性。而江小白則很難在正式宴席場合登堂入室。
如果轉向微醺領域,不僅讓江小白這個品牌約等于歸零,和重新創(chuàng)業(yè)無異—更雪上加霜的是,低度酒如今也不好賣了。
而即使在江小白最巔峰的時期,十幾億元的銷售額在市場容量高達六七千億元的白酒行業(yè)也只是“蠅量級選手”。
對于江小白而言,如今的年輕人們會選擇用它來“約會”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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